“咚咚咚!”
战鼓轰鸣,吕常刚刚领兵登上城墙,就看到了屯兵城东护城河畔的荆州军。
护城内,密密麻麻的战船行驶在水面上,好不壮观。
襄阳之所以易守难攻,乃是因为汉水在此地来了一个回形转弯,将襄阳北部、东部以及南部全部包裹起来。
如此一来,整个汉江就成了襄阳的天然屏障。
看到这里,或许有人会有疑问,为何不绕过汉江从襄阳的西边以及西南方向发起进攻。
有这种思想的人,明显不太了解襄阳的地理。
襄阳以西不过十里位置,就是襄阳与邓县的分界线汉皋山,东汉时期的张衡就曾在《南都赋》中写道:游女弄珠于汉皋之曲。
汉皋山作为东进襄阳的咽喉要地,也是曾经南阳郡与南郡的界碑,乃襄阳西边的第一道屏障,地势险峻,易守难攻。
就算有敌军侥幸突破了汉皋山,在距离汉皋山以东不到一里的位置,又有一座阿头山。
阿头山虽然在后世因为筑坝填湖的原因已经消失,不过在这个时代,却也是一座天然的军事要塞。
特别是光武帝时期,刘秀麾下大将岑彭偷渡汉水,在阿头山击破秦丰部将张扬,阿头山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出来,守襄阳者必然会在汉皋山与阿头山屯以重兵。
就算侥幸拿下了阿头山,想要从西边攻打襄阳,还要先率军渡过檀溪,也就是刘备马跃檀溪那个檀溪,也是襄阳城西的一道天然屏障。
纵然越过了檀溪,还要面对襄阳西边平均宽度一百八十米的护城河,没有强大的水军,根本难以渡过护城河。
如此一来,想要进攻襄阳,最便捷的位置只有西南方向。
可惜的是,襄阳西南方向乃是山峦叠起的岘山,地势复杂且崎岖难行,孙坚围困襄阳的时候,就是打算走岘山这条捷径,结果被黄祖麾下士卒乱箭射死。
有了孙坚这个前车之鉴,哪怕关羽都不敢自此处进攻襄阳。
最终,关羽选择了水势平缓的西面护城河,作为攻入襄阳的突破口。
饶是关羽麾下水师了得,可是看到了襄阳西边的地形,仍旧不免有些咂舌。
襄阳城墙高且宽,上面可以布置许多兵马,城垛也能保证后面的守军免受弓箭袭击。
城西城墙距离护城河只有数米远,荆州军若想强攻襄阳,恐怕尚未抵达护城河西岸,城墙上就已经弓弩齐下了。
襄阳城西如此,城北城墙亦是如此,几乎紧挨着汉江。
渡江难以携带攻城器械,没有攻城器械又很难登上城墙,这就让襄阳城几乎成为了难解的存在。
“如此雄城,若能收入囊中,兴复汉室有望矣!”
关羽立于战船之上,遥遥眺望着襄阳城墙,忍不住出声叹道。
蒯焕笑着说道:“君侯放心,襄阳很快就会成为囊中之物。”
恰在此时,吕常刚好登上城墙。
蒯焕看到吕常以后,当即向请命道:“末将不才,愿乘小船靠近城墙,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降吕常。”
关羽闻言却是皱眉道:“若那吕常冥顽不化,仗着城墙优势以弓弩射之,又当如何?”
蒯焕笑道:“君侯莫要忘了,末将命人制造的喇叭,可以在较远的地方进行喊话。只要能够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,纵然吕常命人射箭,亦难伤我分毫。”
关羽恍然大悟,而后轻捋胡须,道:“既如此,那就准你前去喊话,不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。”
蒯焕领命而去,关羽还特地派出了数名刀盾兵,让他们手持大盾护卫在蒯焕身旁。
城墙上。
吕常看着荆州军中,居然有一条小船离开了队伍,径直朝着护城河东岸而来。
“将军,是否让弓弩手射箭?”
吕常摆了摆手,对着副将说道:“若吾所料不差,那艘小船上面之人必为说客。若荆州军真的准备发起进攻,就会大小战船一起渡河,而不会只派小船上前。”
果不其然,那艘小船在距离东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,居然停了下来。
却见一名清秀俊逸的青年男子,拿着喇叭出现在了船头之上。
“敢问城墙之上可是平狄将军?”
吕常命数人一起喊话:“正是在下,尔乃何人?”
蒯焕道:“不才乃关将军帐下别部司马蒯焕是也。”
“今汉水倒灌樊城,水淹七军,于禁、庞德乃至数万魏军尽皆投降,就连樊城也被我军攻破,樊城守将曹仁身首异处,满宠被擒。”
“如今天命在汉,襄阳已为孤城,旦夕可破。将军可愿顺天应命,弃暗投明,归顺汉中王?”
吕常命人喊话:“忠臣不事二主,魏王待吾甚厚,临危委我以重任,吾岂能背主而改投他人?”
蒯焕出言质问:“敢问将军,所忠者乃大汉天子还是国贼曹操?”
吕常沉默不语。
曹操现在虽然已称魏王,名义上终究还是大汉的天下,吕常也是汉臣。
他如果说自己忠于天子,蒯焕必然步步紧逼,让其投降关羽共讨国贼,以匡扶汉室。
他如果说自己忠于曹操,从大义上站不住脚,反而会被人戳脊梁骨。
虽说很多魏国臣子实际上都忠于曹操,只是胆敢光明正大说不忠于汉室只忠于曹操者,尚且没有几人。
眼看吕常不语,蒯焕继续说道:“将军身为汉臣,世食汉禄,今从汉贼,此为不忠。”
“自曹魏占据南阳以来,对于南阳百姓横征暴敛,以致民不聊生,举兵起义者不计其数。”
“曹仁不思体恤百姓,反而暴力镇压,领兵屠灭宛城,可谓罪大恶极,人神共愤!”
“将军既为南阳人氏,坐视曹魏横征暴敛、欺压乡里是为不仁;与曹仁同流合污,眼睁睁看着乡民被屠杀而不顾,此为不义。”
“今汉中王奉天子密诏,命关将军领兵北伐,南阳父老得知天兵抵达,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,临阵倒戈讨逆者不计其数。”
“将军不与南阳父老齐心协力,反而为贼死守襄阳,此为不孝?”
“将军若执迷不悟,继续背负不忠、不仁、不义、不孝之名,死后如何面见南阳父老?如何面对列祖列宗!”
蒯焕的话铿锵有力,还难以反驳。
吕常听完以后羞愧难当,只觉一股热血上涌,两眼一黑居然晕了过去。